精神病有種狂躁的,我就是這種類型,但是「自古躁鬱多才俊」。
有個年輕病人,叫張愛民,正是非典時期,把他隔離在一個小間,他一早就在裡面唱:「東方紅,太陽升,中國出了一個張愛民。」理直氣壯地唱出,不臉紅不害臊。他走路搖搖晃晃的,又不安分,一個女衛生員要綁他,護士陶玲蔚說不要綁,那個衛生員還想綁,陶玲蔚說:「衛生員聽護士的。」我說:「你叫她聽你。」陶玲蔚說:「她硬不聽,只好拿大話壓她,他走路都不穩,如綁了,跌掉都沒手撐。」
他後來病還沒好就出院了,走路還不穩,我們都覺得奇怪,一個小護士說: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恢復到 100%。」
有個病友,比我年長,叫張中堂,有點派頭,我戲說他省委書記,且對他老婆這麼說,他老婆直笑,說他還省委書記。我們總結,我們也會看病,話多躁狂症,話少抑鬱症,話不多不少精神分裂症,然後大笑。
有次,護士施亮華大聲笑著對我們復讀我的:
神經二十二 11、(1)、
遠看像媽媽,
近看是一條狗。
(2)、
遠看像堵牆,
近看也像牆,
越看越像牆,
原來就是牆。
(3)、
老太婆穿健美褲,
騷掘掘。
(4)、
我也想去,
電視台。
可,
共產黨,
不要我。
她覺得特搞笑。
我在生病時,我哥對我說三毛自殺了,我還不信。後來我寫了「紀念三毛」,還投過鎮江日報,當然非主流作品沒登報。
神經二十二 2、天堂裡的陌生人 --- 紀念三毛
1992 之元,梅雪競芳之月,無可奈何之日,葛亦民致祭於天堂裡的陌生人之前曰:竊思三毛自臨浊世,迄今凡四十有九載,憶三毛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,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,其為神則星月不足喻其精,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。
500 年前帶走一個印第安的灰衣人,
1 年前來到台北榮總病房,
三毛對他說自己好累好累好累,
灰衣人張開了潔白的翅膀,
三毛終於放下了她的撒哈拉,
開始了另一場出發,
這個天堂裡的陌生人,
坐在了耶和華的右手,
她驚奇地發現,
自己追求了一生的撒哈拉,
竟出現在耶和華的天國裡。
只是三毛仍舊在重複著人們的最後一句話,
於是另一個三毛又在向人們重複另一個撒哈拉,
想必他也是一個天堂裡的陌生人,
因為這個行星也沒有他的位置。
那次剛住院,我帶了一袋鹹雞,有個胖胖壯壯的老頭向我要,我給了他兩塊,他吃完了,仍要,我一發善心,說:「一起把你,」就一起給了他,他立即去廁所吃,幾人跟著他。後來他仍向我要東西,我說:「剛來給你一袋鹹雞,有什麼用?」一個男衛生員說:「你就是給他一頭豬也沒用。」這老頭還吃別人吃剩的白粥,也是可憐人。
進院第二天早上沒煙,一群人在洗漱間抽煙,我過去,有人讓我向一個 30 歲左右的人要煙,說他會給我,他叫張軍,他給了我,不久又給我 1 支。病人說他自稱見過 HJT。
有次我對病人和女衛生員談起共產主義,說到:「張軍說他見過 HJT。」一回頭張軍來了,我立即對張軍說:「誰不想實現共產主義?HJT 也想啊。」
2011 快女,喜歡劉忻,她愛唱「老男孩」,我在病房愛唱:「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著的人啊。」有次我老婆來送吃的,我看到,立即對她唱,衛生員說這次唱對人了,我老婆就笑。